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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里春风不如你

1935年,钱锺书25岁,杨绛24岁,结婚了他们同到英国求学。

1998年,钱锺书88岁,杨绛87岁,剩下了她一个人,直到现在。

六十三年的婚姻,经历了国家的战乱、社会的动荡、时代的变革,从意气风发的青年成了埋头学问的老人,依然相守如故,处乱不惊。如果说,真的有什么让他们肝肠寸断,就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先他们而去,留下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。

他们很少争执。哪怕钱锺书笨拙的一无是处,三番五次的把桌布染脏、把台灯搞砸、把门轴弄坏,杨绛都是轻描淡写的说一句“不要紧,我会洗”,“不要紧,我会修”。他的笨拙一直到他六十二岁的时候,没有了煤气罐,改用了蜂窝煤,他才生平第一次学会了划火柴,给杨绛做了早餐。他们曾有过吵架,只因为一个法文bon的读音,伤了许多感情。自那之后,就讲定了遇事两人商量,不全依着谁。

他们也不与人争。钱锺书留学回国后,放弃清华而到蓝田师院,只是“听从严命”,多一些时间陪伴父亲。建国后,他在清华先是被调任到毛选翻译委员会,又被调入古典文学组,而他的科班本是外国文学。那个时代,他们认认真真的参加“脱裤子、割尾巴”或者“洗澡”运动,努力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人。即便这样,他们还是没能躲得过文革,成了牛鬼蛇神,被迫搬进了拥挤的小红楼。

他们只愿日常相守。每天在起居室,各自占据一个书桌,静静的读书工作;闲暇之余,就在附近各处“探险”,散步,就好像年轻时候在英国。他们仨,一起回家,掏出捡来的石子把玩欣赏。他们常常“合纵连横”,有的时候爸爸和女儿联成一帮,笑妈妈有点笨;有的时候妈妈和女生合起伙来,说爸爸是色盲;还有的时候爸爸和妈妈串通一气,笑女儿是学究。

这样美好的日子沉浸着,似乎永远都不会是尽头,直到杨绛做了一个“万里长梦”。钱锺书接到电话要上山去开会,坐着船不断的往前走,她就住着客栈一程一程的送。送一程,说一声再见,又能见一面。杨柳长出了嫩芽,又渐渐黄落。那一叶小舟终于消失在云海之中,成了一个小点,再也不见了。她变作一块“望夫石”,独自回忆着从前那些快乐的时光。

女儿在病中写《我们仨》,不过起好了目录,却没来得及完成就已离去。我们仨,只剩下了一个杨绛,来完成这本《我们仨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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